草园项目部食堂不管早饭和晚饭,只做一顿午餐。因此,萧一哲的早点都是从家里带,通常是一个馒头切开,里面夹上一个煎鸡蛋。他对吃喝一贯不在乎,在公司时也是一样,早餐都是妻子好歹给他做点带上,如果没做他也就不吃了。
每天早晨,冯立伟都看见他吃早点这一幕。到办公室后,先把永远是左肩右斜的一个半旧黑包解下,从里面掏出一个用塑料袋裹着的小包,然后刷洗茶杯,抓一点茶叶沏茶。然后坐桌前,从抽屉里面掏出一本杂志,一边看,一边把塑料包里面的馒头夹鸡蛋啃下去。冯立伟祖籍南方,吃喝都很讲究、很细致,特别是早餐,必须要有干有稀,还坚持每天喝一杯牛奶。他真不明白,这位“书记大人”怎么活得这么潦草、这么埋汰。
通过近距离接触,他觉得萧一哲的确是个“怪人,”一举一动都很奇特,好像与常人不同。譬如他喝的茶叶,都是托办公室从茶叶城买来的低档大包货。冯立伟的柜子里,有的是来办事的人送来的高档茶,时间长了经常整筒的扔掉,有时他真想送萧一哲一些。
萧一哲吸烟也很怪。他烟很勤,经常一支接着一支不停。但他永远吸一种凉烟,不到3元一盒,可能连民工都不吸。遇到同事或者来客让烟,无论多好他都不接受,理由是:“你们的烟太硬,我抽着难受,我只抽淡烟。”
冯立伟早听说他不是穷主儿,父亲早先是当官儿的,媳妇是公务员,家里有几套楼房,岳父死后还在闹市区留下一个四合院,现在出租房费就收不少钱,将来拆迁起码几千万。但不明白这样的人为什么还要“装穷”,譬如他的手机据说是元买的,只能打电话发短信,扔街上可能都没人捡。现在谁家没车?赵成功有两辆高档车,因为限号,冯立伟也准备买第二辆了。但他就没有私家车,每天挤公共汽车上下班。
空闲时间,冯立伟也和萧一哲聊聊家常,总想窥探一下这位“怪人”内心的奥秘。
“书记,您怎么不买车啊,有个车多方便。”冯立伟问。
“我就是不喜欢,年轻时骑摩托出过车祸,以后就再也不想动车了。”
“我看您可真够节俭的。”
“是么?可能是穷怕了。”
“您还穷?您父亲不是当官儿的么?”
“他那叫什么官儿?打了一辈子仗,没过几天好日子就回老家种地了。好容易熬到落实政策,没几年又死球的了。”萧一哲最不愿意提起他的父母,他对父母一直充满既想念又埋怨的复杂情愫。他9岁就与父母分开,少年在艰辛中孤独熬过。他总觉得,正是从小缺少父爱、母爱,才造成他性格孤僻、自卑胆怯,缺乏男子汉应有的威武和豪迈。他调转话题,对冯立伟说:“你看啊,我女儿在美国读研究生,读完要几十万。将来她说还要去哈佛读博士,你说我不节省点咋办啊?”
“嗨——,那也不能把自己太委屈了,”冯立伟不以为然的说:“您那女儿也是,读什么博士啊?有用么?回来还不是没事儿干?您看赵总,没上过大学,现在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,不少挣钱。”
萧一哲不说话了。他每次和冯立伟聊天,总能听出他的话带着情绪,甚至是怨气。他很清楚,这种怨气来源于公司对这个项目部的人事安排。本来他是项目经理,但又派个工程指挥压他头上,使他成为纯粹的“碎催”和摆设。将来有成绩是赵成功的,出问题他则是替罪羊。
萧一哲理解他的苦衷,知道这样的人事安排,无论哪个项目经理都会“撮火”的。连自己这个书记都如是,赵成功成天阴阳怪气、横眉立目,自己开展工作都感觉十分别扭,做什么事情都要先瞅瞅他的脸色。但他心里明白,自己绝不能背后捣鼓赵成功,因为他手里握着实权。一旦与他分庭抗礼,周围人会屈从于他的权力,很少有人会同情什么道理,结果只能是鸡蛋碰石头,使自己沦为孤家寡人。况且,书记的首要任务是加强班子建设,必须要带头维护班子团结,而不能背后犯自由主义。
这天赵成功不在,屋里只有萧一哲和冯立伟,俩人各守着一台电脑干自己的。萧一哲在写支部工作汇报,知道冯立伟又在玩游戏,因为他面对荧屏毫无表情,一只手把鼠标按个不停。萧一哲始终不明白,他已经四十多了,怎么玩儿心还这样大啊?
突然,冯立伟站起来和他说话,语调因激动有些颤抖:“书记,咱们项目部的承包合同谁签啊?”
萧一哲迷惑不解:“承包合同?承包合同咱们班子签啊。”
按照公司规定,承接工程前,项目班子要与公司签订经济承包合同,班子成员要交上额度不等的风险抵押金。工程结束后,班子成员依成本结算获得利润分成,盈利多收入多,出现亏损就要扣掉风险抵押金。在班子成员中,项目经理的风险抵押金交的最多,占总额度的50%。
冯立伟继续问:“那赵成功算不算啊?他签么?”萧一哲是初到项目部工作,不太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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